我們倘然是老學究的頭腦，說《水滸》、《 紅樓夢》 是誨盜誨淫的書，那麼我的話可不必說了。
我們倘然是書賈的見識。只知翻印《水滸》、《紅樓》 來賺錢，那麼我的話也不必說了。
我們倘然承認《 水滸》 、《 紅樓夢》 是文學中有價值的書，拿他來做文學的讀物，加了新標點釘成洋裝，大言這是提倡白話文學，那麼我便要替施、曹兩先生說一句話。
拿《水滸》、《紅樓夢》加了新標點，釘成洋裝，對於《水滸》、《紅樓夢》 的書本子，可算不辜負了。但是未免辜負了《 水滸》 、《紅樓夢》的作者施耐庵、曹雪芹。為甚麼？因為我不曾看見提倡《 水滸》、《紅樓夢》的人，對於施耐庵、曹雪芹有甚麼留一個紀念的表示。
譬如李太白，死去多年了，後人愛他的詩，凡是他的遺跡，都極力的保護修理．至今採石磯還有一個太白樓。杜少陵死去多年了，後人愛他的詩，也很盡力替他留下一種紀念物，所以四川還有一個倪花草堂這種建築物，當然不是本人自己建築的，乃是後人追慕前人，而募款建築以留紀念的。這才是真正的提倡文學。
照此說來，現在提倡《水滸》、《紅樓夢》的人，應當替施、曹兩先生在山水明秀之處，造一種紀念的建築物，永留紀念。況且這筆款子，又不須私人拿出來，也不須募捐。只拿發賣《水滸》 、《 紅樓夢》所盈餘的錢來用，已經夠了。
這樣辦法，至少有四種好處：
第一種，對於提倡白話文學，可收很大的效果。
第二種，表明自己不是為著賺錢起見。
第三種，使得一般書賈，不至垂涎美利，紛紛相效，以至於愈弄愈壞。
第四種，在山水佳處，可以添一種遊覽的勝地。
有人說，這種形式上的紀念，可以不要。我說既然如此，那麼一切的形式上的紀念物，都可以不要了．為甚麼外國人對於著名的文學家，都要替他留下一些紀念物呢？